主的亲故腿子还没有清查,人们又卷入了清查腿子的运动。快灭的柴火,又烧起来了。群众的斗争的火焰,延烧到替大地主寄放东西和散播谣言的腿子们:亲戚、本家、在家理的、磕头拜把的人家。封建老屋的横梁大柱早垮了,到如今,支撑这房子的椽子、墙壁和门窗也都在崩析。
过年时节,也在开会。抠政治,斗经济,黑白不停。全屯分六个大组,同时进行着。六处地方的灯火都通宵不灭,六盏双捻的大油灯嗞嗞地响着。管灯油的是个老跑腿子,名叫侯长寿,外号侯长腿。在旧社会,他穷怕了。他往来照顾这六盏油灯,常常嘀咕着:“六双灯捻像六对老龙,吃油像吃水似的。”或者叹气说:“又一棒子了,这夜老长的,又得添了。”武器是没有起出什么来了。金子银子和衣裳布匹陆续还起出些来,但都是星星点点,破破烂烂,不值一提的玩艺,通宵熬夜,人们困极了。有些人,才说完话,一躺炕上就着了。有的干脆溜号了。有三个组,光剩儿童团的小嘎们,还在豁劲地追问。侯长腿说:“灯油太费,咱们是穷人,点不起呀。”老孙头说:“这叫干炸,不叫挖财宝。”郭全海看到了这些情形,听到了这些言语,马上派人骑马往三甲,报告萧队长。萧队长也正在寻思。旁的村屯也汇报了这同样的情形,起不出啥了,还是抠着。真像老孙头说的,这叫“干炸”。萧队长反复寻思这句话。他记起了,不知谁说的:一个全面领导者,要留心一切的事。尽可能的注意一切的人说的话,即使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的不重要的话,有时也很对。“干炸”也是这样子。他知道这个车老板子,平日有点贫嘴,说出活来,引人发笑。记起他的黑瞎子的故事,萧队长面带笑容,小声对自己说道:“那些都是胡扯八溜,可是‘干炸’这话,倒有点意思。现在,领导上是要注意拐弯了。现实的运动,往往是曲折复杂的,而人们常常想得直线和单纯,闹主观主义,总是在这些地方。”
依照平常的习惯,萧队长碰到新的疑难的问题,总是拿出他从毛主席的文章里体味出来的得力的武器: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向社会、向群众、向他领导的人们作细致的调查。他随即动手写个报告给省委,又写一封信,把新情况告诉县委其他的两位同志。信和报告写好了,他派老万骑他那个白骟马送到县里去。他又叫三甲农会派五个民兵,分途通知元茂区的区村干部,明儿到三甲开会。
第二天,吃过早起饭,元茂区的区村干部们从方圆几十里地,先后来到了,有的坐车,有的骑马,有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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