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正果?选择了梦是否即一生中最大的失误?苏醒是否真是完美的结局?回忆的时刻也就是从浪漫中赎回自己的时刻。贾宝玉支付了红楼梦的代价,梁山伯与祝英台支付了蝴蝶梦的代价。作为世纪末诗歌的浪子,我却拒绝回头,拒绝向现实妥协,拒绝放弃浪漫作为求和的代价。作为大工业时代硕果仅存的艺术信徒,在布满齿轮的城市里我照样执迷不悟,吟唱着落伍的田园牧歌。
我的大半个青春都献给这座城市了。我的梦想与这座城市密切相关。我手持单程车票横穿半个中国跨进它辉煌的城门时,简直还是个朴素的少年:一个流浪的梦烘托着我在异乡成长。从来也不曾追悔,永远也不会回头。李白选择过长安,可是他回头了。杜牧选择过扬州,可是他回头了。陶渊明当过彭泽县令,也回头了(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我选择了北京作为诗歌的梦乡,态度却是义无反顾的——大隐隐于市,我偏偏要在这座车水马龙的二十世纪国际大都会里做个彻底的艺术浪子,破釜沉舟,没有援助也没有退路——但没有退路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精神援助。或许它严酷的生存压力更能考验一位赤子梦的结实程度?我一边抵抗一边加固着自己的文学梦。我来北京是为了寻梦的,我在北京的岁月也就是造梦的过程——梦是一位浪子在这座城市安全着6的降落伞,我凭借着它在你们头顶飘呀飘,忽高忽低,时缓时急。梦是我青春最大的悬念,我的十年北京梦哟,无怨无悔。诗歌是我命运的守护神。我曾经把这一段生活以游牧北京来命名。一位南方口音的游子,在征尘漠漠的北国风光中编织着自己的浪漫主义之梦——我在想像中将其与苏武牧羊相比拟。我没带地图,却带着一部诗集。我没带鞭子,却带着一杆笔。在旧时代皇帝们的宫殿与陵寝旁,我放牧着诗歌的羊群,逐草而食,傍水而居。我一日三匝在北京城里重复的游牧,从平凡的生活中发掘出无穷的诗意,从来不曾感到过厌倦。我简直怀疑自己是游牧民族的后裔——或许它正与浪子的血统相吻合,只有浪子才能从流浪中体会到类似于游牧的心情,只有诗人才能把生存的苦难升华到美学的境界。我是这座城市里乔装打扮的游牧者,梦是我隐形的马匹,我空气中的家园永远芳草如茵。我是以审美的态度游牧于长安街上的。我曾经强调过:我不是游客,而是牧人——这正是一位远道而来的行吟诗人的游牧哲学。在精神上我是将这座古都作为一片富饶的草原来看待的,踏花归来马蹄香,我的每一次孤独的游行都能得到意外的收获——我不断加深着对北京的感情。这使得我即使置身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