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按道理最热闹的地方应该在四川,可四川的诗人极喜爱来武汉串门。成都的尚仲敏编印“大学生诗报”,每期都及时地在武大教学楼前张贴出来,惹得众人像争看大字报一样围观。莽汉李亚伟、杨黎从重庆乘船随流而下来武大找人——敲错了宿舍门,结果认识了正捧本《星星》在读的我,畅谈一番,还送我一套他们的诗歌资料《非非主义》。那时候只要知道对方写诗,就跟在敌后碰上同志似的。对一下接头暗号顿时就变成生死之交了。多年之后,我跟李亚伟又戏剧性地在北京重逢了——他摇身一变,已腰缠万贯,手持大哥大敲我的门,拉我去楼下喝酒。问他还写诗吗,他说:诗不写了,酒还照样喝。想当年,李亚伟的一首《中文系》曾使全国各高校的诗人臣服。
武大快成了四川诗人的别墅——廖亦武的宿舍就是一大据点。李亚伟、杨黎、马松等游侠经常不请自来,反客为主地邀我们这些本科生诗人喝白酒——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不少江湖上的知识。廖胡子捧着个大茶缸慢条斯理地招呼大家,与旧时代川江上的舵爷权神似。他还邀约亚伟、开愚等人在武大搞过一次第三代诗歌讲座,谈吐幽默、粗野,像练武场上的枪棒教头,与平常助教、副教授们温文尔雅的讲学风格迥异,把阶梯教室里的女学生吓退了不少。他们把绿林好汉的诗风带进了武大的校园——应该承认,他们使诗歌不仅仅停留在写作的阶段,而接近于行为艺术。他们以流浪汉的形象,对校园诗歌进行了一场哗变、一次革命。武大很巧合地成为第三代诗歌运动的一座桥头堡。
廖亦武、李亚伟他们常去法律系的女生宿舍——那里有他们一个漂亮的女老乡。而且跟这个女老乡同寝室的,还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同学。据说有一次他们泡得太久了,某女生不耐烦了;“我们明天就要交论文了。”在座的开愚说:“我可以替你写呀。”女生不信:“你写得了吗?这可是国际法专业的。”开愚讨来题目与稿纸,一挥而就,完成了一篇谈国际法的论文——女生们传阅,居然没看出什么破绽,第二天就如此交差了。由此可见开愚的博学。这是武大校园里流传的一段关于诗人的佳话。第三代诗人,大多是大学生出身,而且天性聪慧,能把死书读活了。现在看来,一座大学,多出几位诗人,还是比多出几个书呆子要强。
1989年7月(八十年代的末尾),我离开了武大,来到了北京,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做编辑。不知是因为城市的更改还是因为年代的更替,我周围的诗人越来越少了,甚至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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