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陶然亭
旧时人去陶然亭,一方面是看风景,另一方面则为了访墓。陶然亭一带,名士与百姓的坟墓颇多,所以风景也带有某种感伤的味道。古往今来,总有人喜好寻味这份悲剧之美——如果死亡算得上最大的悲剧的话。陶然亭的风景虽然像是经过低调处理,但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灰色恰恰最能触动来访者的衷肠,令其念天地之悠悠。张中行如此点评:“(陶然亭)重点在北面,几处满生芦苇的池塘,小丘上野草围着一些荒冢,一派萧瑟景象。”但陶然亭之魂魄,全集中在这坟头草青青的既颓废又动情的画面里了。亡灵们的世界是最富于神秘感的。
去陶然亭,无法绕过石评梅和高君宇这一对烈火情侣之墓。据说庐隐的校旱《象牙戒指》,描绘的就是他们的故事。其中有一句“我以矛盾而生,矛盾至死”,最能标志“五四”时期才女石评梅的典型性格。高君宇烈士安葬时,作为未亡人的石评梅题写了这样一段墓志铭:“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这是君宇生前自题相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慧星之生命,我只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这简直是一首肝肠寸断的好诗,死者对生者的遗言,生者对死者的怀念,全包容在那铭心刻骨的字字句句里了。生死两茫茫、惟有泪千行。等到石评梅的泪水最终流尽的时候,毗邻而立的她自己的墓碑则极其简单,除了“国立北京师范大学体育教员,石评梅先生之墓”这一句碑文,留下的则是空白与无言。除了高君宇,还有谁更能了解她、慰藉她呢?跟他们两位的剑胆琴心相比,梁祝化蝶的传说,也显得过于婉约与虚无了。当然,他们都命中注定无法摆脱悲剧的基调。石评梅的同乡青茵在《陶然亭访墓记》中有较客观的评价:“石评梅的爱情的象牙之塔是建筑在新旧时代的边沿上,她的希望写在水上,她的理想筑在沙上,她聪明而又多愁善感,她是一位‘情痴’和唯情主义的女儿,珍重爱情而轻视生命,但是重要的关键是在这里:她珍视爱情却又不能控制爱情,因之,她不是爱情的主人,而是爱情的奴隶。从某一个场合来说,她好像是一股从地狱里喷出来的火焰,但是这火焰在未烧毁那些旧世界的囚枷之前,却首先烧毁了自己。”访墓之余,能推人及物地对爱情做出如此辩证的判断,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陶然亭西侧小丘坡上丛冢中,较有趣味的还有鹦鹉冢、醉郭墓以及香冢。尤其香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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