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的美女
我无意间闯入喀喇汗王朝的后宫。我怀疑自己看见的都是古人——哦,她们又是如何永褒青春?为了打发漫长的时光,这一群失去了记忆的美女,编织地毯,刺绣花帽,出售一些廉价的手工艺品,累了,就在葡萄架下打个盹。我不敢打听她们梦见了谁。肯定不会是我的。她们礼貌地接受了我的赞美,但又觉得言过其实。通过她们的肤色、神态、高贵的气质、深奥的语言,我察觉到:那个古老的王朝,仍在她们的血液里延续。
低着头走路,不看太阳,只看遍地的石头。偶尔还弯腰翻捡,像一个农民在刨田里的土豆。我一边挑选一边喃喃自语:哪一块大一点?哪一块小一点?哪一块,正好合适——我要用它来补天。此刻,我的形象,一会儿是男人,一会儿变成那个叫女娲的女人。天还漏吗?天会塌下来吗?不要慌,我来了……
给雪山戴一顶白帽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采一朵雪莲,那是系在帽檐上的蝴蝶结。告诉它:你原本可以飞的,只要张开翅膀……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戈壁,这荒漠,这每天都升起和落下的太阳,又怎能没有我呢?我看见了,你才存在,才变得有意义。几乎同时获得新生的感觉。我来了,只想把一件事做好:以我的渺小,融入辽阔。直到被感动得像要窒息一样……我是否真能帮助它恢复知觉:在它的身上,某一个洲有些痛,某一个县有些痒。
我为什么不更早地来到这里?偏偏要等到有些老了,视野跟黄昏一样模糊。又有哪些人,哪些事,羁绊住我的脚步?为什么不能像车轮溅起泥泞般摆脱它们?这是一座纯粹用来向我炫耀宁静的村庄,羊角是弯的,炊烟是直的,居民的黄泥小屋和祖先的墓地靠得很近,你会怀疑:他们几乎是生活在一起,共享一片果园,一块新烤制的馕和一个太阳。它的人口无法统计,那要看从哪一代开始算起。我为什么不加入这不断扩大的集体,学一种新的语言,参加露天的祈祷,重新寻找灵魂的双亲?我为什么不表现得更为彻底:索性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出生地?像个婴儿,用清澈的眼睛,爱慕吐峪沟的人及其生活方式。直至被接纳为他们中的一员。即使有点来不及了,我还可以奢侈地梦想:它的墓园,有一小块,是留给我的。
想起李白的诗:“明月出天山……”抬起头来,我看见唐朝的月亮,再一次从积雪的天山升起。就跟刚刚出嫁似的。写诗的人在哪?只留下一轮冰镇的月亮,每时每刻,反射出清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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