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的荷马如同一位手持长矛、披着兽皮的猎人。尤其当他于56岁失明以后,对盲诗人荷马就感到更为亲近了,并且寄希望于彼此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与感应。一位二十世纪的盲诗人,以一位史前的盲诗人为榜样,或许这就是宿命?在摘取桂冠的同时又失去了眼睛,仿佛是在支付必要的代价。博尔赫斯,在重复荷马的悲剧之余,也把荷马作为隐形的伴侣,作为精神的慰藉与力量的源泉。在博尔赫斯混浊的瞳孔里,荷马的形象反而显现得比其他人眼中的更为清晰,更为逼真。
至于曼德尔施塔姆,虽然没像博尔赫斯那样——从生理上体会到荷马的悲怆,但是他从心理上继承了荷马的痛苦。所以他从来就没觉得荷马离自己很遥远,而且古希腊的主题与形象经常会出于神意般地闪现在他的诗篇中,仿佛他也亲眼目睹了荷马所置身其中的时代与环境。具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写于1915年的一首诗了:
失眠的症状。荷马。还有满鼓的风帆。
我已将那些舰船的名册读到了半中:
这长长的群队,这仙鹤的列车,
它们曾经腾升在古代希腊的上空。
就像楔形的鹤阵嵌入异乡的疆界,
皇帝们的脑袋顶着一朵神圣的浪花,
你们游向何方?希腊的男子汉们,
若是没有海伦,你们干吗要特洛亚?
大海,荷马,一切都依靠爱的驱动。
我该倾听谁人?荷马却在沉默。
黑色的海洋滔滔不绝,喧嚣不止,
它正带着深重的轰鸣走近床头。
与其说是曼德尔施塔姆梦见了荷马,莫如说是荷马径自走进了年轻诗人的心灵——同时携带来博大的背景。在曼德尔施塔姆眼中,荷马俨然是自己所钟爱的古希腊文明的代言人或主宰者。只要古希腊的精神还在闪耀,那么老荷马就不会死去。于是在另一首《黄鹂在林中拉长元音》诗里,出现了这样的句式:
自然一年一度
沐浴着荷马韵律的长度。
犹如白昼吹奏出的停顿……
在俄罗斯同时代诗人中,恐怕惟独曼德尔施塔姆终生都保持着和荷马的心灵感应,因为他的理想与现实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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