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散的笔记本(4/4)
死才能把这种迷惑表现得最彻底。我相信所有的怀疑论者,都将在自我施加的压力中垂下高傲的脖颈。这种莫名的压力,简直比生活本身的重负更难以承受。并且,更不容拒绝。
星空的漏斗,你遗失了多少钻石?最终留下的只是轻飘飘的浮云。一块擦拭过钻石的光辉的抹布。
瘫痪的沼泽,鸟的逃离显得拖泥带水。树木的下半身沉浸入晦暗的地狱之中,失去了知觉。甚至连我这个偶尔的宿营者,也只用腰部以上的部分来做梦。梦带有先天性的残疾。
以文养诗。艺术为了坚持一些东西而不得不向世谷作出有条件的妥协。这简直像对待宠物的态度,与之共享仅剩下的口粮。其实诗歌永远不会饥饿,感到不满足的是我们自己。
李白是酒,鲁迅是药。鲁迅的药,在中国的坛坛罐罐里熬了数十年,还是那么苦。某些人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这是一位比李时珍重要得多的“老中医”。他的杂文在任何时代,都应该属于民间仿方一类?他死了,对手却依然存在,那就是我的民族躯体里乃至性格中顽固不化的病毒。
屈原所提出的“天问”,在汩罗江上空回荡着,在嘴唇、竹简、纸张之间回荡着。如果什么时候能找到答案的话,诗人就没必要存在了。至少,在高科技的时代,诗人们已日渐孱弱。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提不出任何有价值的问题。而诗人的使命恰恰是为问题而活着,为答案而死去。
在我眼中,马雅可夫斯基是个农民。他不辞劳苦地营造了诗歌的梯田,并且很满意于自己的收成。他那错落有致的诗行总使我满腹狐疑:假如神圣的诗坛可以借助楼梯来攀登,又如何鉴别站在山顶上的是侏儒还是巨人?
因为怕冷,鸟收拢了翅膀。而我,则用写满文字的纸张严严实实包裹住自己。诗人是大地上不会飞的鸟类,可也是有翅膀的——只不过在想象中存在。很早以前,我就学会了在纸上飞行:只需要做一次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