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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史诗(4/6)

    现实是残缺的,只能用梦来弥补。或者说,正因为有梦的存在——一旦剔除了,才显示出现实的残缺。和不可忍耐。月亮、鸟巢、断桥等等,都无数次地被填补过。迄今为止惟一无法修补的是维纳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梦。碎了的梦无法再补。写到这里,我恍然想起:昨天夜里,我刚补了一颗牙,没用石膏,用的是梦……

    忘掉过去在情场上纵横驰骋的经历,为了重新开始一次初恋。这么看来初恋并不仅仅属于童男子或处女?只要你真的能够忘掉技巧。写诗也是如此。我永远把自己正在写的诗当成第一首。

    站在树上的鹰,一动也不动,像长在树上了。它屏往呼吸,用胃,消化着一块骨头。也许它不叫鹰而叫记忆。

    他当了一辈子木匠。他能够熟练运用各种工具。他打的最后一件家俱是:自己的棺材。惟独这一次,他的手像学徒一样抖。

    他忘掉了自己的成长史,而别人却记得。他没事时喜欢往幼儿园的围墙里面偷看。他是一个总以为自己是孩子的老人,即使是在真正的孩子面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还没玩够,就老了。

    睡眠时我习惯地把手放在胸口。沉甸甸的锚,提起了准备启航的梦。除此之外,我简直连罗盘都不需要。因为我的身体在这个晚上不可能撞上另一条船。

    落叶飘舞着,为了寻找到另一片落叶——那曾经在树枝上跟它紧挨着的。接触大地之后,它们就被隔开了。凭着对彼此面孔的依稀记忆,墓园里的游魂也在不懈地相互寻找……

    我的胸口盖着邮戳,在飞。我照着别人早已写好的地址,在飞。我希望遇到的是一个撕我的伤口而又不造成疼痛的收信人(她必须有一双温柔的手)。我已为这次旅行支付了一笔:数额最小的路费。

    蝌蚪:一只青蛙的前世,比逗号略大一点。当它学会了歌唱或演讲,顿时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哑巴。

    你小心地折叠着从旗杆上降下来的旗帜。此刻,它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料。可刚才它还是一件裁剪得体的衣服;衣服的里面,藏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这个人长得几乎跟旗杆一样高。

    广场上的鸽子,知道该怎样绕过一尊塑像,尤其是他半伸的手臂所能挥动的的范围。它们并不提心他本人复活了,仅仅是在提防一支被牢牢禁锢住的手臂——在某一瞬间,又有了捕捉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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