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的诗人
洋溢着理想主义精神的八十年代是出诗人的年代。在全国高校,几乎每个中文系的学生都算半个诗人。我也未能例外。当时我因中学时写诗小有名气而被保送进武汉大学,觉得一下子由混沌的尘世进入诗人的乐园。新生入校,照例由辅导员带领去瞻仰位于樱园老校舍区的闻一多铜像——因为他曾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我们不再叫他老诗人,而改口叫他老院长。整个大学时代,老院长都叼着那支著名的烟斗,坐在山坡上看我们这班后生们写诗。这也是一种文学传统吧——武大是一所为诗人树立有塑像的学校。偌大的武汉,也只有两位诗人以塑像的形式站立着——另一个是东湖公园里的屈原石像。我“野心勃勃”地想:第三尊塑像会留给谁呢?我可要加把劲啊。有如此想法的也许不只我一人。那个时代的诗人都有类似的雄心壮志,我周围的同学,有不少都是在闻一多铜像前宣誓成为诗人的——譬如陈勇、李少君(后来去了海南),譬如低年级的邱华栋。我们都是浪淘石文学社的。类似的社团,仅武大就有十来个,各自招兵买马,举办朗诵会,油印诗刊,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常去的桂园咖啡馆里,有售已毕业的校友王家新的诗集——其时王家新在《诗刊》,我们便觉得北京的《诗刊》跟武大有缘,谈论王家新像谈论一个发达了的亲戚。这种亲近感是可以理解的。没准现在,武大的新诗人也带着同样的神情谈论我呢。
每年春天,樱园的樱花便开了,武汉三镇的市民,成群结队地到武大校园内赏花——有一条路也以樱花大道命名。浪淘石文学社,也该举办邀集湖北各高校诗人参加的樱花诗会了。八十年代的朗诵会,可比九十年代的要阔气得多——一声号令,千人云集,有兵团作战的气势。我参与主持的几届,由学校派车接来碧野、徐迟、曾卓等老作家担任评委,评出的好诗都有奖品,且在校报校刊上发表。朗诵者大都是各校的名花,莺歌燕舞——陪伴着各自的诗人逶迤而来,真是才子佳人大聚会。诗会隆重得像选美。难怪那时候诗人多呢,读者中美女也多——女大学生们以认识诗人为荣。顺便提一句:曾在樱花诗会朗诵拙作并获奖的华中师大“战地夜莺”(校广播员)孙汀娟小姐,毕业后成为湖北电视台著名主持人。十年一别,偶尔调频道重睹她的芳颜,我自作多情地猜测:美人是否还记得我的诗呢?
武大当时在全国领先招作家班——有廖亦武等诗人。廖胡子以酒和诗团结了一批社会上的兄弟。诗坛正闹“第三代诗歌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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